衰老可以治愈么?专访“长生不老药”NMN发现者哈佛医学院教授David Sinclair
Sinclair相信,衰老应该被视为一种独立可治疗的疾病。这乍看上去是一个更为激进的主张,以至于世界上没有一个政府支持这个定义。因为衰老影响着我们所有人,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(FDA)和澳大利亚药物管理局等政府监管机构不会承认它是一种疾病,因此也不会批准任何用于治疗它的药物。Sinclair正在为澳大利亚争取,可以成为第一个宣布衰老是可以治疗的国家。如果成功,他承诺将向政府以成本价提供一种长寿药十年。
像大多数从事抗衰老研究的科学家一样,Sinclair是一个“健康扳手”,而不是“寿命扳手”(多活几年肯定是好事),他不是一个认为我们应该欺骗或攻击死亡本身的永生论者。然而,想象一下一旦我们的生活可以健康的延续十年,我们很快就可以延续第二个十年,第三个……在电话里,他兴奋地提到《Science》的一篇文章,105岁之后,死亡的几率不会增加。“他们说,人的寿命没有自然极限,一旦我们能活过105岁,我们死亡的几率就不再增加,而是保持不变。”据我所知,第一个能活到150岁的人已经出生了。
人类已经在假定我们是不变的这种生物局限之上,建立了完整的文化和精神信仰系统。我们通过很长一段时间——整个人类历史——去接受我们所有人都会变老和死亡这个观念,优雅地接受和感激年龄增长带来的智慧、谦逊和适应力。衰老一直是最大的平衡点;正如托马斯·曼所写,“我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。”
每次Sinclair被问及他专注于抗衰老研究的原因时,他就会讲述与Vera的深厚感情,每当讲这些关于她的故事时,他的感情会变得脆弱。在TEDxSydney的演讲中,他说看到他的祖母在年老时遭受的痛苦,他感到很奇怪,“这个我们称之为衰老的东西,为什么我们不反抗呢?”这引起了观众的一阵笑声,但Sinclair完全是认真的。这个曾经充满活力的女士沦落到这个地步。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这只是我的故事,但它每天都在上演,每个家庭都在上演……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做再多的事情呢?”(在他的演讲过程中,他身后放着一张幻灯,上面是Vera的照片,她就从一个孩子长大到十几岁,然后长成一个年轻的女人,最后变成了一个老女人)。
Sinclair回忆起童年时,他和他所爱的人面临的命运,但与多数人不同的是,他在成长过程中拒绝被自己的恐惧支配,相反,成了他所做的一切的动力来源。他从小就喜欢追本溯源;也许是因为他的父母是两个生物科学家。他回忆说,他的父母在同一间病理实验室工作,一起在假期里工作,用水桶查看身体部位。然而,他对衰老这一“事实”的抵触心理,似乎源于他与祖母维拉(Vera)的深厚情感,他在四岁时得知祖母会继续变老,终有一天会死去。
9月份澳大利亚《the monthly》对NMN功能发现者David Sinclair进行了专访。由于文章太长,我们分成了上、中、下三部分。
大卫·辛克莱(David Sinclair)是澳大利亚籍遗传学家,现受聘于哈佛医学院。我访问了他的实验室之后,对那个神奇的小分子一直念念不忘,有种近乎贪婪的渴望。研究发现,在小鼠体内,那种小分子可以惊人的延缓衰老,甚至逆转衰老。Sinclair表示,同事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正在服用一些类似的“抗衰老”分子,并且坚信会延长寿命近10年。不仅可以多活十年,而且可以保持健康,同时避免那些由高龄引起的令人痛苦的疾病和羸弱。
1956年反对苏联统治的匈牙利革命失败后,Sinclair的祖母维拉(Vera Sinclair)带着年幼的儿子(David的父亲安德鲁(Andrew))逃往悉尼。(Andrew后来把家里的姓从西格蒂改成了Sinclair)。Vera活泼勇敢,不墨守成规;她是第一批穿比基尼的女性之一,曾被警察赶出邦迪海滩。当Sinclair在悉尼北岸北部的圣艾夫斯长大时,Vera一直在那里。她鼓励他珍惜童年的经历。“永远不要长大,”她会说,她喜欢给他背诵A.A.Milne的那首诗“现在我们六岁了,但现在我六岁,既聪明又聪颖。所以我想我会一直六岁,永远永远。”
澳大利亚遗传学家认为,衰老是一种我们可以治疗的疾病
David Sinclair. © Nic Walker / Fairfax Media
David Sinclair——可以治愈衰老吗?
默沙东老年医学手册(Merck Manual of Geriatrics)中对疾病和衰老的定义是:如果身体恶化的发生率不到人口的一半,我们称之为疾病;如果它的发生率超过一半以上的人口,我们称之为衰老。在这个定义里,衰老不是疾病无法治愈,也就是我们无法阻止衰老。
Sinclair的实验室发现,接受NMN治疗的老年小鼠的新陈代谢在一周内就恢复到了年轻状态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研究发现,通过使用辅助仪器摄入NAD+,可以让一只老年鼠像年轻鼠一样奔跑。不仅如此,在小白鼠摄入同样的分子的情况下,其耐力超过了机器的测量能力,这是前所未有的。
David Sinclair 曾做过巨大承诺,也曾遭受过挫折和成功。没有人知道他的预测是否正确;甚至对一个遗传学家来说,在衰老领域会出现什么样的研究结果都是未可知的。在2017年《New Yorker》的一篇文章中,Tad Friend罗列出多个长寿研究组——其中有些是接近“长生不老”这种极端的研究。并且指出为什么抗衰老这个生物学问题是复杂:“抗衰老不仅仅是什么可以抗衰老的问题,也是,如何抵抗和怎么找到的问题,以及为什么这样可以抵抗的问题。”(并且,老鼠不是人类:这一直困扰着这类研究。在实验室动物身上取得的医学突破通常在人体试验中毫无进展。)
这并不意味着在何为衰老,以及衰老的原因和方式方面,存在全球共识。Sinclair的一个研究员告诉我:“每隔几十年,就会出现一个关于衰老的新理论,它不会抹杀之前的理论,而是会取代它。”如果说研究抗衰老的科学家们有什么共识的话,那就是衰老有多种因素,有主要的,也有次要的。让Sinclair烦恼的是,这些病因都是无法治愈的。相反,像老年痴呆症、帕金森氏症、骨质疏松症这些与年龄有关的疾病——衰老的症状——一次也只能治疗一种。